影評 《啐啄同時》又譯《無以名狀的憂愁》影評

台譯：無以名狀的憂愁，韓文名：啐卒同時

先從電影名著手，「啐卒同時」，指的是母雞與小雞同時啄雞蛋。雞蛋中的小雞以喙打破蛋殼，稱之為「啐」，從裡面破殼而出；而母雞同時在外頭啄蛋殼，稱之為「啄」，以協助小雞走向世界。但重要的是，小雞必須在適當的時間即時的發出訊號，一旦母雞聽到小雞啄食訊號，小雞才能獲得協助，得以孵化。而這個意象緊扣在推動故事主線的兩位男性。

敘事以三幕劇的方式呈現，第一部分描述的是在加油站工作的脫北男孩和一位中國混血女孩，一個被老闆欺負一個被老闆騷擾，互相幫助逃離威脅，看到的是同為社會上不被承認的不法居留者，日子困苦慘淡；第二部分看到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妓，被有家室的男人成勳包養，住在能俯視漢江的高級公寓，卻依舊鬱悶寂寞。第三部分則是在最後30分鐘，才上了電影名稱，好像到了最後這一段才是真正想要敘述的故事開始，兩個男性的相遇，選擇把高級公寓房間堵死燒炭輕生，最後卻只有一人掙扎逃出，在街上步履蹣跚的卻同時是兩個男性。

這樣的敘事結構很有趣，相較於《下女的誘惑》中的三幕劇結構略嫌平穩，在下女這部電影中每一幕都在推翻前一部份的劇情，但仍舊相同的是透過不同人出發的視角轉變讓故事變得更加迷濛難解，在滿室煙霧的房間裡兩人交纏，在夢裡也摻入了自己改寫第一幕的畫面。

私以為電影中透過許多地方給觀眾線索，兩個男性其實是同一個人，最明顯的莫過於脫北男孩因為窮而隱忍的牙痛，後來包養他的男人給了男妓止痛藥，問他怎麼能忍這麼久；其次是透過手持DV錄下的性愛影片，可以看到脫北男孩第一次因為身分找不到工作而成為性工作者時的痛苦，和逐漸麻痺後甚至能夠享受性虐待他人的主被動轉換。

無論是脫北者或是同性戀者都是社會上的少數，尤其南韓這樣保守思想的社會至今對於同性戀仍像是禁忌，根據2013年蓋洛普民意測驗顯示，39%的民眾認為同性戀應當被社會接納，啐啄同時所觸碰的議題是少數中的少數。

整部電影被灰沉的畫面和讓人被壓得喘不過氣的環境音填滿，甚至在第三部分時使用了近似送終時的某種碰鈴聲，並且使用非常的多的長鏡頭，被2012年的台北電影節比喻成「形式上又染上蔡明亮的靈魂」，和手持鏡頭造成觀看時感到不快，以及敘述同志的電影《霜花店》處理性愛的方式不同，其中的性愛場景非常的不含蓄隱晦但寫實，無論是男妓錄下對女人的帶有性虐待成分的影片，或是脫北男孩第一次賣淫時的口交影片，過度的放大赤裸裸地窺視，毫不修飾地給人壓迫感。

稍嫌可惜的是，片名在台灣翻譯做無以名狀的憂愁，雖然與整部電影的調性相符，但卻失去了啐啄同時的本意，兩個男性的互相接應幫助，使得留給觀眾最後的臆測像是逃離那層氤氯薄膜，逃離那蛋殼的束縛，成為某種意義層面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