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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鑒今 刺客取命,聶隱娘與要離

2015-09-04 23:12:24


 說來慚愧,這是我第一次看侯導的片子,看之前不免有點忐忑。雖然是第一次接觸,但我對這部片有種「意在言外」的感覺。總有個想找真實存在的刺客來對比一下的感覺,但下筆前才發現若要找個對比也不容易,這刺客不能找尋常、刻板的人(畢竟隱娘也不是),而該找個與隱娘成兩個極端的對象,思來想去,古今世上最符合條件的,也只有春秋時代的吳國人「要離」了。

壯士斷臂-要離

 

出生身份

隱娘是聶府之女是富家千家,加上能受嘉誠公主命小時與田季安訂婚約之盟,其外型家世理應都十分亮眼。可惜在小時因事犯元家,為避禍而被道姑(嘉信公主)帶往道觀,修習劍術十三年,而成刺客。

而要離則被形容為身材瘦小、形貌醜陋,家中以捕魚為業(另一說,其父即為刺客),可謂春秋版的「屌絲」代表。但他同時也是當代劍術高手、足智多謀,而被伍子胥推薦給吳王擔當行刺重任

 

領命之時

隱娘接受道姑行刺田季安命令時,只是單單地接受了這道命令。並隨道姑返去了十三年沒再踏入的聶府。盥洗、更衣,看似回歸之前的生活,卻有種格格不入、同類相伴的感覺。

而要離接受行刺慶忌命令時,卻自告奮勇表示:「臣聞安其妻子之樂,不盡事君之義,非忠也;懷家室之愛,而不除君之患者,非義也。臣詐以負罪出奔,願王戮臣妻子,斷臣右手,慶忌必信臣矣。」。

吳王答應了,於是要離無罪受罰,而逃出吳國,而吳王則將要離的其妻子,於市場之中處死並焚燒成灰燼(焚之而揚其灰)。要離則流離各國之間大聲抱怨吳王所為,以自己無罪受罰而聞名天下。並到衛國見慶忌。說到:「闔閭無道,王子所知。今戮吾妻子,焚之於市,無罪見誅。吳國之事,吾知其情,願因王子之勇,闔閭可得也。何不與我東之於吳?」慶忌也相信他了。

 

 行刺

隱娘入田府,如入無人之境。多次接近田季安,並曾兩次與其交手,卻沒有真正的下手殺害對方。第一次留下玉玦讓他知曉其身份,第二次則是為了救胡姬。

而要離則趁與慶忌一同出兵攻打吳國時。在船上找到接近的空檔而行刺成功。但兵刃刺入慶忌體內時,慶忌甚至讚揚了要離,說到:「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於我。」隨行左右的人想殺害要離卻被慶忌阻止了,說到:「此是天下勇士。豈可一日而殺天下勇士二人哉?」甚至告誡左右說這人要送回吳國,以彰顯要離的忠義。

刺客末路

隱娘回道觀對道姑說明,田季安這人殺不得。並與其師傅交手後而離開(割袍斷義?),不論是聶家還是道觀,轉而送磨鏡少年回到新羅,也許這只是一段路,也算是得其所歸的美好結尾。

而刺殺成功的要離,當船抵達江陵時卻不願意離船,說到:「殺吾妻子,以事吾君,非仁也;為新君而殺故君之子,非義也。重其死,不貴無義。今吾貪生棄行,非義也。夫人有三惡以立於世,吾何面目以視天下之士?」說完便投江自盡,卻被慶忌的人馬救起。被救起後的要離,哀痛地說到:「吾寧能不死乎?」,慶忌的人馬卻勸他:「君且勿死,以俟爵祿。」聽完要離便拔劍自斷手足,自殺而死。

 

刺客取命?

是的,要離就是如此性格扭曲的人,請求吳王砍斷自己右手甚至讓妻子無辜被殺害,焚燒後棄屍於市場之中,只為取信於慶忌,伺機刺殺。而司馬遷在「刺客列傳」中雖名列春秋戰國時代的五大刺客,但獨獨缺了要離。看來如此之人,想必在古時也不得好評。但當他刺殺成功時,所有人都勸他可已回吳國享受榮華富貴,他卻自殺而死。

同樣是劍法了得的刺客,兩者卻是天差地別,一個除去人倫之情拋妻斷臂只求刺殺成功,另一個卻捨不下一絲溫情。一段青鸞舞鏡的故事,預示了窕七終是鸞、是鏡,終不成劍。不成像要離那樣的劍。

對於刺客,如同對情報工作者一般,我們總有太多美好的幻想。還記得初次看到勒卡雷的《冷戰諜魂》時的震撼,冷戰時期一個西方的情報工作者,為了打入當時的蘇聯情報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不但要斷絕所有的個人交友聯繫,被打壓、被放逐,只為讓對方能夠相信他是一個心懷不滿的可用棋子,而這點古今中外似乎都是一樣的。

描繪是一紙瑰麗,但直到窺見現實的袍角,才知道滿是痛苦與傷痕。所以我們總需要一些救贖,比方讓一個從小被被帶去十三年的丫頭,學會過人武藝,不但能保自身也能保護所愛的人,卻又不過於自恃武力高強,而失去了人倫之心。

 

說到底,刺客是取命的。要離成功了,卻不受天下待見,荊軻失敗了,卻令後世文人追捧。

搞不好,刺客是取心的。豫讓成功了,留下「士為知己者死」,隱娘失敗了,卻保留了自己的性情。

也許,刺客是取命的,先取了自己的命,才能取他人的命。要離成功了,但他早已捨棄了自己的性命,成功後也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了。

抱著這層理解,再回頭看聶隱娘。也許能有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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